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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不过想听一句“辛苦了”……这就是忧郁症。

文 | 杨丽玲

纵使周围满满节庆气氛,心情up不起来。

前阵子,金柱赫骤然逝世,已让人震惊得久久无法释怀。SHINee的钟铉突然走了,而且是烧炭自杀,才27岁,青春尚好……

SM里我是先喜欢SHINee,然后再倒回头爱Super Junior的。那时,看《SHINee Hello Baby》,觉得5个大男孩很善良可爱,喜欢上,开始关注他们。

读着钟铉留下的遗书。非常伤感。

 

“我内心世界已崩坏,我最终被忧郁吞噬,我厌恶我自己,不管我如何打起精神,依旧徒劳无功。被堵住的呼吸如果无法畅通,还不如就此停止。

我 一直都是一个人,要结束很容易,真的结束却好难……

问我为什么活着,就那样、那样,大家都活得那样;问我为什么想死,因为累了。折磨又苦恼,怎么把痛苦变成欢喜,我没学过这样的方法,痛就只是痛。你对我说别这样,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随心所欲地结束呢?

……为什么疼痛到如此严重,把这当作一件神奇的事情来看待,比我更辛苦的人们还都好好地活着,比我更软弱的人们也都还好好地活着,但并不是这样……

为了我,请不要再说那些不懂装懂的话了,竟然让我找为什么觉得辛苦的原因,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为什么辛苦?我不能因为那个如此辛苦吗?需要更具体的剧情吗?必须要有更多的原因吗?

……坚持到现在真的很勇敢吧。

还需要多说什么呢,就对我说辛苦了吧,对我说,做到这里已经做的很好了,辛苦了……”

 

你也有共鸣吗。你不是孤独的。

假如,世人可以给忧郁症患者多一点理解。

 

忧郁症患者,唔,该叫患者吗?我也不知道……总之面对的最大问题是:身边人的态度。

不亲近的人假装理解却说些像是安慰的风凉话,亲近的人会逃避甚至视而不见。当然,没有人有责任/义务承担另一个人的沉重。人之初,性本善或性本恶我不知道,但自私是一定的。每个人大抵觉得开开心心过自己的日子是天经地义。

No 。忧郁症这东西是不会日子久了或时间到了,自。行。痊。愈。

时间会冲淡感情,不会减少抑郁。只会更痛苦、更煎熬。

我明白,因为我独自走过这段路。过程相当漫长。

写下这些东西,我考虑了很久,断断续续写了好几次都没能完成。以往在主流媒体工作,我只懂掏出内心真实的感受,相当百无禁忌,透露过很多私密,唯独甚少提及忧郁症这件事。

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觉得根本没有人会谅解。

心,病了,比身体的任何部位出毛病更难救治。因为是无形的,因为解释不了,因为周遭的人明白的很少。

大家会体恤身体上看得到的病,却不会尝试理解心里的病。一般人只会认为是你懦弱,是你无病呻吟,是你夸大其词,你不过太情绪化。很快就过去的,看开点儿啦,怎么那么看不开。

不是这样的。

Linkin Park的主唱Chester Bennington自杀前怎么可能会笑嘻嘻地陪孩子玩,他不是还在不久前生龙活虎巡回演唱吗。

是可能的。忧郁症就是这样子的。

忽然觉得我有责任讲一遍自己的经历。你明白也好,你嘲笑也罢。

我,和电影《一念无明》里余文乐的状况,非常相似。看了《一》之后,原本写了一些东西,但后来对电影公司的朋友说,抱歉,没办法,我没法继续写下去。对于绝症病人的临终关怀,这大概又是另一个社会上很多人面对的课题。

总之,在父亲离世之后,生活看似恢复正常。

我的日常行径,看来和一般人无异。到校园去,照旧上课照旧和同学吹水。

只有在一个人到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是的,他解脱了,留下绝望给我。

午后下课回家,不知从何时开始,我把自己关在堆满杂物的储藏室,黑漆漆的狭小空间里,嘶喊,拿头撞墙,撞了又撞但力道控制得刚好把头撞痛但没撞破,然后坐在地上,狠狠地咬着手臂让自己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流得出来。待了不知多久,再若无其事走出来。试过喊一半听到电话响,没事儿一般,出来接电话,笑着答应。

像某种仪式一样,反复循环,似乎让身体感觉到痛,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我也没认为自己有病,虽然我在别人看不见我的时候,例如聊电话时,边谈笑风生,脸上有时满是泪水。愈痛苦在人前笑得愈大声愈无厘头的high,大抵是面对外界时的掩饰,可能也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你很好,你可以的。”

虽然明明愈来愈不可以。

大四学校假期的一个午后,我在文学院的天台呆坐,在天台边缘往下看,木然站了几个钟头,想着不然跳下去吧。直到傍晚,楼下传来嘻嘻哈哈喧闹声,同系同学们在我眼底走过结伴去车站。有和我关系不错的人,有我有些厌恶的人,啊,大家这么快乐。突然有一丝不甘心。那一点情绪,让我没有跳下去。

生与死,是一念之差。

毕业之后,开始在媒体圈工作,让自己很忙碌。没有,藏在心里的病,并没有就此消失。

而且愈来愈抑制不住。我觉得我已经很努力了。

终于在某个农历新年爆发,而且有人在的时候。我走进房间来不及关门已在床上翻滚大喊,拼了命地,喊。一直喊一直喊,歇斯底里,直到最后一点力气耗尽。

周围的人手足无措。但是隔日,大家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件事至今从来没有人再提起过。

但我自己,倒是开始害怕了。

去见家庭医生,借口是感冒。我在医生面前说不出话,哽咽,笑着流泪直说抱歉…抱歉…抱歉。

感恩遇上了那位善解人意且温暖的医生。我还记得他的微笑,记得他一直说没关系没关系,他让我服食抗抑郁药物Prozac……吃药吧,会感觉好一些。

真的。

状况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有时会因周遭发生一些事,觉得撑不下去。例如张国荣跳楼身亡。

我用了十年或许更长,跨过这一关,从事的文字工作大概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有了宣泄的方式。我不说克服,因为我并不清楚心底的伤口是否有完全愈合的可能。

关于忧郁症,我深切的体会是:世人的不明白、不谅解甚至冷漠逃避,是与忧郁症搏斗的人,最大的痛苦与煎熬。

我很记得,曾有人指着我说:“哈哈哈,你根本是suicidal的!”对方当成笑话一则,我陪笑应说“我是啊”但心底非常难受。

当你曾有无数次结束生命的念头;当你确实对世界对人类对活着这件事极度厌恶;但你已很努力不被黑暗吞噬却时时觉得撑得疲惫想着不如算了吧,这样的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然后,最让我震惊,也非常受伤的是,许多年以后,某大学同窗笑嘻嘻地对着我说:“呵呵,你以前根本有忧郁症的。”啊,原来有人看见了。我以为自己竭力在人前压抑,不想给人带来困扰,我以为别人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未曾释出温暖。

原来是知道的。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当时,反而狠狠地远离我。

或许我潜意识曾向四周围的人发出讯号,求救。

没有人伸出手。

一个也没有。

 

假如,世人可以给忧郁症患者多一点温柔。

 

 

Published:19/12/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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