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FXXK THE GOVERNMENT, I LOVE YOU》。我是這樣被取悅的。以宣洩我心中莫名的憤怒。一對男女的邂逅。在好感尚未殞落之前,畫面停留於下一個刷屏之間。一個組團的窮途音樂人,與一個英文系學生的相識互戀。交錯著尚布希亞(Jean Baudrillard)與人民公敵(Public Enemy)一起饒舌的夢境。他們高聲吶喊:千萬別相信超真實。諸如此類的低劣追女戰術永遠奏效。
對方回應:或許我們有許多相近之處。
男孩說:我在創作一張情歌專輯。
女孩調侃:情歌實在遜斃了。
是嗎?那就請妳聽後再說噢。
在擁擠的房間,盡情喝著酒之間,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當以下三句話同時飄入耳際:PASS THE WINE/ FXXK THE GOVERNMENT/ I LOVE YOU。我完全確認不出哪一句話出自於妳。所以,我只好將酒傳遞給妳,並附和:是的,幹政府,我也愛妳。
我是這樣被取悅的。輕輕鬆鬆把尚布希亞給賣了。我連什麼是「原真實」、「超真實」都無法掌握的時候,站在鏡子前,思忖著反射的影像是自己嗎?轉瞬間,鏡子前的本人卻一點一滴地消失。鏡中的我卻倖存下來,活在方寸空間之內。我遺留在浴室裡的溫度與氣息已經消逝了嗎?鏡中的我自問,卻沒有答案。
活在方寸空間之內?「反射的我」顯然對此說法不以為然。「你」既然經已消失,無從進入這個次元,憑什麼審判「我與我的世界」。
我被放逐,卻感覺內心似乎還存有熾熱。我不想繼續辯解。關於真實與存在。貝殼類在蠢蠢欲動。
呃,不是被吃掉了嗎?
想繼續生存下去,貝殼類要持續出現與生長。奇蹟般地,在被什麼吃掉以後。
繼而,在暖和起來之際,很快又會被吃掉。當然也有活生生在冷峻中被解決的。例如:牡蠣男孩被親生父親生吞一樣。兇殘之父僅是為性慾噢,就讓牡蠣男孩憂鬱地死去。
週而復始的慘烈,在喜悅與感動,悲哀與絕望中一再上演。
有了希望再遭遇幻滅,或者在生冷中尚未見到陽光就消逝。
哪個比較好呢?「真實的我」自問,卻沒有答案。
對於內心怎麼會出現血蚶這件事引起廣泛關注,各界人士跳出來發表意見。鄭重其事地說:這是一種誤解。
「那不是什麼血蚶,而是心臟中的腔室(心房與心室)。」
世界需要想像與感性。假如我是真實的。存在的。
而「反射的我」存在於一種想像。
貝殼類在蠢蠢欲動。
針對某些品種的雙殼綱而言,它們以硬殼當作偽裝,藏匿於密室中,其實也需要陽光。光合藻類依附於它們的血驅上,陽光從保護殼的半透明小窗和具有聚光作用的微觀結構中流淌進來,溫暖了它們的血驅。
我的心房。雖然也想拒陽光於門窗外,如同抵禦世界的霜降一樣。那是身在江湖而無法遺世孤獨的悲哀。
一個披著白布的幽靈在茫茫天地間遊蕩。電影《A Ghost Story》在拓展時間與空間的概念。緊抓不放僅能將自己淪為孑然一緞飄逸的長布。因為曾經有過悸動,與溫暖。世界不斷前進,一切MOVE ON了。消失了。而我們幽靈,還在。緬懷過往。稍縱即逝的。一刻。溫暖。
不如。
魂飛。魄散。
啪。
什麼也沒有。
何必。彌留於人間。
一遍一遍歷經短暫的喜悅感動。漫長的苦痛,與虛空。
貪婪品嚐禁果的試煉,如此。卻捨棄,不了。永生永世在苦痛中輪迴。
乾杯。傾聽貝多芬。驚嘆愛因斯坦。遨遊火星。穿越銀河系的那一端。我們即永恆?
還需?幹!政府嗎?
倘若我的心中已經沒有——
貝殼類。
時空太漫長太遼闊。生命太短暫。無可阻擋或緩慢或湍急的河流。
也許。所幸如此。
Published 23/07/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