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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 在那一天來臨之前

文 | 楊麗玲

是曾經發生的一段黑暗歷史,是每個時代的故事。

說的不只是過去,也是現在與未來。同樣的事情,總會不斷重復在各地上演。

人類,向來本性難移。

以一名青年之死開啓,也以另一名青年之死作結。

兩個人的死亡,改變了國家的命運。電影還原了從1月「樸鐘哲拷問致死事件」開始,直到6月另一大學生李韓烈被催淚彈擊中事件。韓國隨即爆發更大規模抗爭運動,獨裁者全鬥煥政府倒台,國家終於真正走上民主化之路。

人民,是有力量改變現狀的。

假如戲院只有我一個人的話,電影到了最後,我應該已放聲痛哭。

當你看到面對不公不義本該事不關己的大學生們被擊倒了又爬起來繼續前進抗爭,當你看到男女老幼肩並肩振臂高呼 「民主萬歲」、「打倒獨裁」,廣場上千千萬萬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無所畏懼地與警察對峙⋯⋯

震撼和感動是必然的,尤其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然後再對比戲院裡左邊大聲吃東西聊天沒完沒了的男女、右邊猛看手機不停whatsapp的女生,而且明明該傷感的場景卻聽到四周傳出了笑聲;最後想起自己活在一個講真話可能被冠上散播假新聞罪名、歌功頌德粉飾太平才是主旋律而任何的不公不義不平等很多人覺得是必然是可以視而不見只要物質得到滿足生活非常安穩的國度⋯⋯

當下能做的,也只有,哭。

30年前的事,其實不算太久遠。發生過這樣的事嗎?我竟不太有印象,儘管依稀記得常常聽到全鬥煥的名字。假如沒有那批人不畏強權地揭露真相,就算同一時間身處同一國度的人們也未必知道。我們不知道的事實,應該遠比我們以為的,更多。

想起,會心寒。

當權者愛把「分裂國家」當罪名,立場不同即被說成叛國,這是萬年不變的政客伎倆。

關於韓國的那個年代這一段歷史,我從tvN電視劇《請回答1988》中瞭解了一些,那是後全鬥煥時期,劇中有一幕,暗示在寺院遇上被推翻之後避難的全鬥煥。

想瞭解得更多,看《逆權司機》吧。大學校園裡李韓烈/姜棟元,播放給同學們看的正是德國電視記者Jürgen Hinzpeter在德士司機的幫助下拍攝的1980年光州事件紀錄片。

從光州事件的7年之後,激烈的抗爭才真正開始。變革的過程,一定是漫長的。

人物眾多,觀看時不能分心,必須全神貫注才能理清人物身份和關係。

民主進程從來不是僅由一人推進,而是接力式完成的。電影里,河正宇、金允錫、劉海鎮、姜棟元、金泰梨、呂珍九等輪番出場,用各自的故事拼湊出一段歷史。

因為有拒絕警方要求執意對死者進行屍體解剖的檢察官,因為有高呼「去他的報導方針」不畏強權要用真相打倒政府的新聞媒體,因為有記錄所見一切的典獄長也有甘冒生命危險傳遞消息的獄警,因為有不計一切保護異議分子的僧人和傳教士,因為有奮起反抗的熱血學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絕對極權也能被推翻。

唯一虛構的人物——大學生金泰梨,電影透過她的眼睛看事件,作用類似《逆權司機》的宋康昊。或者該說,她基本上就是一般人。

就算明知社會存在著問題,卻覺得做什麼也會是徒勞無功所以置身事外,也因為父親的遭遇,她對社會運動不以為然,最初幫助舅舅劉海鎮為了一部隨身聽,就算被當作示威學生遭追捕,責怪的也是「該死的示威者」。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家人朋友?那一天不會來臨,別做夢!」她對著想說服她加入抗爭的姜棟元大喊。

「我也希望我可以,但我不行。」姜淡然苦笑。正義的道路常常比較孤單。

也許我不該在你看戲前先說的。電影結束,銀幕上出現黑白歷史片段,那是最震撼的。演技再強,也沒法超越真實。雖然演員們絲毫沒有演戲的痕跡。

呂珍九戴的其實是樸鐘哲家人借出已故樸大學生的眼鏡,吊詭的是電影里的惡人據說都是真正與民主運動有關的人物,最壞的金允錫是樸鐘哲的高中學弟,治安本部長禹賢在1987年參與延世大學學生會經歷過民主運動,安全企划部部長文盛瑾是電影里最後嘶喊「樸鐘哲烈士」的文益煥牧師之子 。

河正宇狂傲,劉海鎮溫暖,金允錫冷酷,薛景求有領袖存在感,最難忘姜棟元,演得平淡,卻完全能讓人感受到他內心的抑鬱與澎湃情感,我終於瞭解韓國人為何對他的演技有著極高的評價,37歲的他當大學生竟一點違和感也沒有。

沒有人是主角,也沒有任何明星或者演員刻意搶奪目光,傳達一段歷史才是目的。

愛國電影,講的不是國而是民——卑微人民的力量。

當大銀幕漆黑一片,響起了柳在夏原作《被遮蔽的路》,姜棟元哼唱著「親愛的你,為我開路吧,我那被遮蔽的路……」

韓國人終究等得到黎明到來的那一天。

一個有國民會激動大喊「真相是我們唯一武器」的國度,縱使悲情也是幸福的。

還有更多國家尚在等待,一絲曙光。

姜棟元與金泰梨重唱柳在夏的經典作《被遮蔽的路》

柳在夏在1987年8月推出第一張專輯也是唯一的一張《因為愛》。同年11月1日遇交通意外當場死亡,年僅25歲。這首歌在《未生》和《請回答1988》都出現過。

「若隱若現,忽明忽暗,迷霧中隱藏的路。若有似無,漸漸遠去,如彩虹一般的路⋯⋯親愛的你,為我開路吧,我那被遮蔽的路⋯⋯」

 

 

 

 

Published:02/02/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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